第433章病重6

爷孙三人说说笑笑哭哭，一直聊到医院的食堂开饭。
“我去打饭！”叶慕槿抹了抹眼角也不知道是笑出来，还是哭出来的泪痕，自告奋勇道。
展少康见状，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想也没想就说：“我跟你一起去。”
叶慕槿摇头，“你留下陪爷爷，我自己去就行。”
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留爷爷一个人。
闻言，展少康了然地点点头，乖乖留在病房陪叶新。
叶慕槿走后，叶新又老生常谈地嘱咐了展少康一大堆，说到叶慕枫，展少康猛然想起昨晚的事。
于是，他把叶慕枫要回来的事告诉了叶新。
叶新听到孙子要回来，表情平静，没有任何惊讶。
从昨天到今天，除了展少甫夫妇和展少璋夫妇，前来探病的就只有丁当和杜子逢，不是习家那边的人对他漠不关心，而是他们根本不知道。
他还记得展少甫对他说：“叶叔，我父母和习家那边…我会等小枫回来以后再告诉他们，您什么都不要想，就安心养病吧！”
叶新做梦也没有想到，活了一辈子，最了解他的竟然是展少甫那个丫头。
没错，他怕小槿和小枫知道他的病情后，痛不欲生的样子，除此之外，他还怕一件事，那就是小槿和小枫当着一众亲友为他痛哭流涕。
他虽穷了一辈子，却也要了一辈子的强，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叶新的孙子和孙女脆弱的样子，因为孙儿的脆弱就是他的脆弱。
想起展少甫的细心，再来看展少康独当一面的小霸王气势，叶新愈加欣慰，展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家，又有习家帮衬，他真的无牵挂了。
“小枫什么时候到？”
“呃~”展少康挠头，“午饭之前，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打电话问问他！”
说着，展少康掏出手机，就要给叶慕枫打电话。
“不用！”叶新阻止展少康的行为，“能回来就好，早点晚点无所谓，我等的了！”
“好，都听爷爷的！”
……
吃过早饭，展少康提议推叶新去外面晒太阳，几天没有出屋，叶新着实想念外面的新鲜空气，就点头答应了。
只是，他才坐上轮椅，门外走廊就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同时夹杂着金属器皿被撞翻掉在地上的声音。
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叶新扭头向门的方向望去，果然，不出数秒，叶慕枫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地出现在他眼前。
久久的对视，时间静止，没有一点声音。
叶新看着孙子，突然觉得，哪怕现在就死，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叶慕枫的身后，习原只露出半个身子，叶慕槿看到习原，再看看弟弟的反应，什么都明白了。
一定是二哥把小枫送回来的，也一定是二哥替她把事情告诉了小枫。
不知过了多久，叶慕枫眨了眨通红的眼眶，挪动步子，动作缓慢且僵硬地朝叶新走来，“爷爷，你要去哪里呀？”
“去外面晒晒太阳。”叶新道，平静的样子，仿佛他没有被病痛缠身命不久矣。
叶慕枫扯动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爷爷，我推您吧！”
“好！”
于是，叶慕枫转到叶新身后，双手握着轮椅的推手，就那么熟若无人地推着叶新去晒太阳。
这……
叶慕槿和展少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叶慕枫推着叶新离开他们的视线，二人才后知后觉地去追，却！
被站在门口的习原拦住。
“让他去吧！”习原道。
“可是二哥……”
“让他去吧，他心里难受，需要发泄。”
“……”叶慕槿不言，狠狠咬上下唇，发泄，难道弟弟的发泄就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她宁肯小枫能大哭大闹一场。
终是不放心，叶慕槿等弟弟走远，悄悄跟上去，远远守着。
初夏的阳光暖烘烘的，能把人晒得鼻尖出汗，却不会感觉到热。
叶慕槿站在树下，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两个人影。
青翠的草地上，叶慕枫单膝跪地，身体前倾，歪头枕着叶新的腿。因为距离太远，叶慕槿看不到弟弟脸上的表情，但她可以看到他轻轻抖动的肩膀。
她知道，弟弟一定再哭。
比他还要倔强的弟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卸下伪装，痛痛快快地流露哀伤。
……
晒太阳回来，叶慕枫就跟没事人似的，大声说话开心笑，甚至还幼稚地和展少康争夺晚上的陪床权。
夜深人静，叶慕槿睡不着觉，便披了件外套，悄悄来到叶新的病房。
房间的灯暗的有些不像话，老爷子已经睡去，叶慕枫独坐在床头，黑亮的眼睛像两汪泉眼，不时淌着清流。
“小枫！”叶慕槿轻放脚步走近，轻声叫道。
叶慕枫侧头，满脸的泪痕，看得叶慕槿揪心的疼。
“小枫！”她走到弟弟身边，抱着弟弟的头贴向自己。
叶慕枫再也忍不住，伏在叶慕槿身上，失声痛哭，“姐，姐，怎么办，爷爷要离开咱们了，怎么办，怎么办……”
怕吵醒叶新，叶慕枫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点压抑，但正是这份压抑，让叶慕槿明白她身为姐姐的责任。
她仰着头，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声音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小枫，你还有姐姐，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
“可是，可是我要爷爷……”
“爷爷还在，咱们还没有失去爷爷，小枫，不要哭，爷爷喜欢看咱们坚强的样子，咱们不能让爷爷失望。”
“我知道，可我心里好难受，姐，我不该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爷爷！”
“不小枫，你没有对不起我，是姐姐没照顾好爷爷，姐姐对不起你，你原谅姐姐好吗？”
“不不姐，是小枫不好，我……”
“你们俩有完没完？”突然，躺在床上的叶新睁眼了。
“爷爷？”叶慕枫一惊，忙抹掉脸上的泪痕，“爷爷，我吵醒你了吗？”
叶新扯动嘴角，有气无力一笑，“是呀，被你们俩吵醒了，大晚上不睡觉，你们俩想干嘛？”
“爷爷，我……”
“我我我、我什么我，来，都上床，爷爷搂着你们睡！”
姐弟俩眼中闪现亮光，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爷爷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