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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切黑 第38节

这么想着,这么盯着,眼睛都快发酸。
  冰气汇聚,指尖顶着扣子往上,门外却响起了走动声。
  “笃笃笃——”
  门开推开,小护士从缝隙中探过身。
  “冯女士醒了,你们可以过去了。”
  赵戈睁开眼睛的时候,符与冰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带着股欲望的浮沉气息。
  “怎么了?”
  赵戈察觉到符与冰的失神。
  “没什么...”
  符与冰把手收回背后,指尖还停留着扣子的笔墨气。
  “做了个白日梦。”
  心思大了。
  白日里妄想起笔墨。
  第三一章 三一白
  赵戈没做白日梦, 但确实是睡着了。
  站起来的时候脑子甚至有些发麻。
  没想到闭目养神也能打起瞌睡,手心发烫。
  有股燥热气。
  自从那天晚上打开铁板去了地下后,总感觉人变得容易瞌睡了很多。
  就算不是月半, 周身也总围绕着股燥热气。
  来到医院后,那股燥热气更甚。
  医院里有着股跟废车厂地下一样的气味, 让人昏沉。
  见到冯三喜的时候还有些困。
  但病床上的冯三喜显然更困。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几乎半闭着。
  “道长...你来了...”
  冯三喜手上戴着手铐,说的话一直断断续续。
  “当时的我,好像失去了意识,就感觉到愤怒,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有东西...有东西掐着我的脖子...”
  “那天晚上我的脖子特别痒...我用手指甲抓破了自己的脖子,黑水从我的脖子上往下流淌...我拿着刀走下楼, 走到他跟前, 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却说我疯了...”
  冯三喜闭上眼睛。
  “湿的, 全都是湿的...血溅在我的脸上,黑水从脖子上往下流, 不断地流...那东西在我的耳边不停的说话,一会儿是老人的声音, 一会儿是小孩的声音,一会儿是女人的声音,一会儿是男人的声音,一会儿又是...我自己的声音。”
  “道长...”
  冯三喜缓慢地抬头, 看向赵戈。
  “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场梦什么时候醒来...这场噩梦...”
  谈话时间不长,护士很快来敲门。
  冯三喜低下头,又闭上了眼。
  临走之前, 冯三喜喊住赵戈。
  “道长,你的身上有那东西的气味,很浓...很浓...那天晚上,就是这股气味一直包围着我...”
  这句话让赵戈愣在了门口。
  手僵在了门把上,燥热之气烧得手心发烫。
  但她还是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前,只对冯三喜留下一句。
  “这场梦,会醒的。”
  都会醒的。
  所有人都会醒的。
  从这场分不清白昼与黑夜的噩梦中醒来。
  撑起油纸伞,和符与冰一路沉默着走回去。
  越往回走那股燥热气越重,额头上已经开始流汗。
  为什么...
  明明还没到月半。
  “阿姐,怎么了?”
  符与冰像是察觉到赵戈的异常。
  “没事。”
  赵戈攥着手里的伞把,心里逐渐有个不怎么好的念头。
  地下、医院、冯三喜口中的气味...断点成线,指向他们供奉的大鬼到底在哪里...
  念头浮现,赵戈抬起头看向前方,硬生生掐断思绪。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次的燥热气尤其猛烈,也尤其怪异。
  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水里,越煮越沸。
  眼前晃过黑影,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油纸伞下赵戈的身影一起游动。
  地仿佛都是软的,每一步提起来,鞋子上都淋着黑水。
  万物扭曲。
  赵戈努力睁开眼,天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耳旁也仿佛涌起水被煮沸的声音,闷闷的,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推门回到道观后,声音才有片刻的退潮,但眼前还是晃悠。
  热。
  符与冰撑起门。
  “阿姐,我可以进来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赵戈胡乱应声,全身心只有一件事。
  安神。
  抽出毛笔坐到蒲团上,立马抽出宣纸。
  落笔的时候手在颤。
  热到有种毛笔在手心里烧的感觉,耳边的沸水声又响起来。
  癞皮大爷对着符与冰叫了几声,落在赵戈的耳中就是几声闷响。
  眼睛也跟着烧起来,热刺刺的疼。
  安神符压根没用,木桌上的手机亮起来,铃声落在耳中却成了水敲打木头的声音。
  接通手机后,手机另一端的声音也仿佛被闷在了水里。
  沸沸扬扬。
  “道长,是我...我是老侯,我听我妹妹她们说你那天来了地下...太危险了...”
  老侯的声音在水里晃。
  “最近我给她们请假了,学校里老师应该也不会找你了,这么说吧...我们是被厂里收留的...做的不是正经生意,我的妹妹们,也是混进学校里做生意的,结果被校长发现了...”
  “道长,你千万别再插手这些事了,要不然...你也会被他们盯上...”
  话晃来晃去,被沸水打散,形成一个个没有意义的字词。
  赵戈强撑着握着手机,没有开口。
  怕开口声音也会晃。
  挂掉手机后,桌上的宣纸都仿佛晃起来。
  再次提起毛笔,流下的不是墨水,而是黑水。
  黑水在宣纸上晃着安神。
  耳边还有符与冰闷在水里的声音。
  赵戈听不分清,只能佯装应答着。
  他好像在说什么‘欢喜’,什么‘许久’。
  又好像再次提及了‘求之不得’和‘辗转反侧’这几个字。
  听不懂。
  只觉得话在耳边烧起,墨水也在纸上烧起。
  “阿姐,你能不能...”
  声音晃悠着,只知道符与冰说的是问句。